军博东风:一定压倒西风

不是东风压倒西风,就是西风压倒东风,中国独立自主的路并不好走。建国后,百废待兴。美国和苏联相继的核威胁,如同乌云般笼罩着新生的共和国,发展导弹刻不容缓。东风一号和东风二号的成功发射,犹如璀璨的明星,照亮了中国导弹事业前进的道路。

国防部五院

1955年初,中央决定研制原子弹,接着又决定发展导弹。国务院、中央军委,成立以国务院副总理聂荣臻为主任的国防部航空工业委员会。1956年10月8日,国防部第五研究院(简称五院)成立,由从美国归来的火箭专家钱学森任院长,专门研究导弹。

五院汇聚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技术骨干和优秀大学毕业生。钱学森亲自撰写《导弹概论》,成为中国首本导弹教材,为五院的技术人员提供了全面的导弹知识。

后来,中央军委进一步明确“两弹为主,导弹第一”的方针,把导弹摆在重中之重的位置。由于工业基础薄弱,聂荣臻提出“自力更生为主,力争外援和利用资本主义国家已有的科学成果”的导弹研究策略,得到了毛泽东、周恩来的认可。

1956年底,苏联向中国提供两枚供教学用的P-1模型弹(该导弹是苏联仿制德国V-2导弹所生产的),一发是供教学用的解剖弹,一发是完整的可供拆装的导弹。通过拆装、测绘和反设计,五院的研制人员初步掌握了导弹的基础知识,为后续研制工作做了技术上的准备。

1957年12月,从苏联引进的两枚P-2导弹及一套地面设备,运抵北京云岗。P-2导弹是P-1导弹的改进型,但并非是苏联最先进的型号。聂荣臻说,苏联给的东西虽然不是先进的,但却是我们所没有的。仿制导弹总比我们从头摸索便捷多了,应当好好学习,并要求五院在1959年10月新中国成立10周年之际,完成对P-2导弹的仿制,因而这枚仿制导弹也被称为1059导弹。

1958年春,五院明确仿制P-2导弹的分工:一分院负责总体设计和弹体、发动机研制,二分院负责控制系统的研制。五院和解放军炮兵司令部等单位联合组建了教导大队,是解放军导弹部队的雏形。教导大队进行导弹运输、测试、起竖、指挥、发射和实战操作等训练和演习。

正当仿制工作进入关键阶段时,中苏关系恶化,苏联撕毁协定,撤走全部专家,同时带走了重要的图纸资料。党中央和毛泽东决定自力更生发展尖端技术。毛泽东在北戴河会议上说:“要下决心,搞尖端技术。赫鲁晓夫不给我们尖端技术,极好!如果给了,这个账是很难还的。” 聂荣臻指示五院:“一定要争口气,依靠我们自己的专家,自力更生,立足国内,仿制P-2导弹决不能动摇,无论如何要搞出来。”

东风压倒西风

1957年11月,毛主席在苏联接见中国留学生时说:“现在世界正在大变,不是东风压倒西风,就是西风压倒东风。我们说西风压不倒东风,东风一定压倒西风!”

毛主席巧妙地引用红楼梦中的话,用于评价世界形势,并做出了“东风一定压倒西风”的精妙论断。正是由于这个颇具浪漫主义色彩的论断,我国将1059中近程导弹命名为东风导弹。

东风一号

东风一号的研制过程中,推进剂问题一度成为巨大的挑战。外国专家断言,中国不可能生产出达标的液氧和酒精。总设计师梁守槃(pán)并没有被这一断言吓倒,凭借着深厚的专业知识和严谨的科学态度,反复论证国产推进剂的可行性。在无数次的实验和分析中,不断探索液氧和酒精的最佳配比以及使用方法。最终,成功地证明了国产推进剂完全可以满足东风一号导弹的发射需求,为我国导弹事业的发展迈出了坚实的一步。

当时,我国在导弹研制方面还处于起步阶段,缺少关键的发动机试车台及试车规程方面的资料,给研制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。发动机总设计师任新民带领团队勇敢地迎接挑战,不畏艰难,自行编制任务书。查阅了大量国内外文献,结合实际情况进行深入分析和研究。经过无数个日夜的努力,终于成功编制出了符合我国实际情况的试车台设计任务书,为东风一号导弹的发动机试车提供了重要的指导。

由于当时我国的生产条件有限,东风一号导弹的许多部件无法在一个地方生产完成。于是,全国有一千多家单位参与到了导弹部件的生产中,涉及航空、电子、兵器、冶金、建材、轻工、纺织等多个领域。庞大的协作网络中,主要承制厂就有 60 多家。各个单位紧密合作,充分发挥各自的优势。他们克服了重重困难,按时完成了各自承担的任务。

1960年11月4日,聂荣臻亲自抵达酒泉发射基地,他抚摸着导弹的墨绿色弹体,叮嘱道:“这是一枚争气弹,一定要打好!”

5日清晨,聂荣臻在张爱萍、钱学森等人的陪同下,来到指挥所。9时整,随着一声巨响,大地颤抖起来。10分钟后,导弹准确地命中550千米外的预定目标区。

当晚,在简陋的基地食堂举行庆功宴,聂荣臻激动地说:“今天,在祖国的地平线上,成功飞起了我国自己制造的第一枚导弹,这是我军装备史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!”

东风二号

在1059导弹仿制工作进行时,聂荣臻就指示五院要突破仿制到自行研制这一关,并迅速地发展提高,建立高水平的导弹技术体系,用我们的双手设计和制造出我国自己的导弹。在东风一号导弹首次飞行试验成功的庆祝宴会上,聂荣臻再次强调:1059发射成功,标志着仿制阶段将要结束,开始转到自行研制阶段了。

1960年3月,五院一分院就组织了自行研制导弹的方案制定与论证工作。从仿制到自行研制是一个质的飞跃,东风二号研制团队迎难而上,很快完成了初步设计。1961年春,设计图纸陆续下达试制厂,研制团队攻克了各个技术难关。不到1年时间,弹体、发动机和控制系统都相继生产出来,并完成了有关试验。

1962年3月4日深夜,导弹专列在极其秘密的情况下,前往酒泉导弹发射场进行首飞试验。3月8日,专列抵达试验基地。3月11日,导弹移交给发射部队。3月20日,部队完成了试射前的一切准备工作。3月21日,我国自行研制的第一枚东风二号导弹进行了首次飞行试验。

起飞后几秒钟,导弹出现了摆动和滚动,并明显地偏离射面。18秒时,发动机起火,随即关机。69秒时,导弹在离发射塔680米处坠毁。数十吨液氧、酒精燃起大火,冒起的烟尘形成像核爆炸一样的蘑菇云。地面被炸出一个深6米,直径22.6米的大弹坑。现场人员都惊呆了,不少人流下了痛心的眼泪,有的甚至号啕大哭。

面对首发失败,钱学森传达了聂荣臻的慰问和鼓励:“不要追查责任,但要总结经验教训。既然是试验,就有失败的可能。吃一堑,长一智。通过总结经验教训,以利再战。”4月9日,聂荣臻在国防科委办公会上又指出:“东风二号试射未达到目的,不要泄气,这不是什么意外的事。作为试验工作,这是正常现象。”

1962年5月至6月,召开了9次故障分析会议,最终从两个方面找到了试验失败的原因:

一、在导弹总体设计中,没有考虑到细长弹体在飞行中的弹性问题,弹体在飞行中的弹性振动与导弹姿态控制系统发生耦合,导致导弹飞行失稳。

二、弹体与发动机的结构强度存在薄弱环节,导致弹体与发动机结构损坏而起火。

这次失败提高了研制人员对导弹研制规律的认识,总结出了对中国航天后来发展起了关键性作用的三条经验:

一、系统把握。控制好,弹体好,两个组合在一起还不一定就好,必须从系统角度考虑匹配问题。

二、地面试验。导弹上了天就毫无办法了。必须在地面做好充分试验,包括仿真试验、模拟试验、综合试验等,在地面上做完后,再做发射试验。

三、预先研究。研制一个型号前,应有充分的预研究,先在这个基础上,再去研制一个型号。

1964年6月29日,经过改进的东风二号导弹再次进行发射试验,取得圆满成功。证明改进后的设计方案是正确的,生产质量和发射操作是优良的。7月9日和11日,又连续发射两发东风二号导弹,均获得成功。

从此,中国导弹科技队伍,初步掌握了自行研制弹道导弹的技能,迈出了独立设计、研制的坚实的第一步。